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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7一抹嫣红

金陵帝都的国师府中, 这几日药庐的丫鬟小厮一到膳点, 便忙得不可开交。

煎药的丫鬟从紫沙锅中倒出了一碗刚炼好的浓稠药汁, 托着木盘徐徐朝内院走去,一路上小心翼翼, 生怕洒出一滴珍贵的汁水。

经过中院时, 赶巧碰上了相识的厨房丫头,各自端着碟子并肩走在一块, 随口聊上了几句。

厨房的瞧了瞧药庐丫头盘中乌黑的药汁,皱着眉问道:“还是那几味药啊?真难闻!”。

药庐丫头左右瞧了瞧, 压低声线回道:“可不是吗?这几日用的尽是肉苁蓉、菟丝子、何首乌、杜仲, 之类补气固肾疗理腰痛的大补之药,而且一日三大碗,你说咱主子受得住吗?”。

厨房丫头:“我听厨房的婆子说,新婚的年轻男子纵情也是难免, 但咱们柳国师可不是一般男子, 他什么美人没见过?如今不过是娶了妻室,怎像变了个人似的,如此不知节制呢?”。

药庐丫头:“你还真别说,昨个我听负责上午送药的吕丫头说,她亲眼瞧见滇城来的国师夫人了!”。

“真的假的?!夫人生得什么模样,你快同我讲讲!”厨房丫头快声催促。

“吕丫头说, 她昨个上午依命将药碗放在屋外, 好奇回头看了一眼, 却见那木碟上的药碗凭空消失了, 吓得大叫了一声跌坐在了地上”,

药庐丫头煞有其事,连声说道:“她刚爬起身,就见夫人打开了房门,捏着空药碗走了出来,据她说,咱那位夫人根本就不像个人样!”。

厨房丫头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:“药碗凭空消失?不像个人样?娘啊,难不成夫人是妖精变的!”。

“吕丫头说话一向喜欢夸大其词,当笑话听听就算了,你怎么还当起真了!这可是国师府,什么妖魔鬼怪敢进来?”。

药庐丫头见她如此胆小,翻了个大白眼不再搭理她。

一路无话,行至后院正房,厨房丫头将木碟和药碗放在了房前转身就要走,却见端着干果蜜饯的厨房丫头仍杵在门前。

她赶紧上前,将厨房丫头手中托着的东西放在地上,拽着她快步往回走:“你怕是昏了头了,忘了主子吩咐过,不准任何人在后院逗留吗!”。

“要不咱也回头看看?”

厨房丫头反过来拽住了身前之人的手臂,忽地回身一瞧,地上原本装着药碗和干果蜜饯的果碟,果然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,房门却仍是紧闭着。

她吓得快叫出声,厨房丫头赶紧捂住了她的嘴,两个人互相搀扶着朝中院跑去。

“大惊小怪”

后院正房内,上元仙子披着头发靠着床柱,屈膝半坐在床沿上,懒洋洋朝房门方向叹了一声,尔后捏着药碗将乌黑苦涩的药汁一饮而尽。

饮完晌午这一碗,想到傍晚还有一碗,她心如死灰捏起干果碟子里的糖衣山楂,往嘴里丢了一颗,自我安慰道:“一日三大碗,喝着喝着也就习惯了”。

“还不是你自找苦吃,我早说过,这药方是人间男子用的,你一个女仙瞎喝什么?”梳妆台上的铜镜突然发声。

上元仙子揉着细弱的腰肢,语气很是无奈:“你当我想喝?柳玉郎这厮近来下手,哦不,下腰!愈发没个节制,老身虽是个万年修为的仙家,竟敌不过他,若再不进些补药,岂不是回回都得讨饶?”。

“要我说此事也怪不得小柳,还不是你自己作孽非要撩拨他,我早就劝你早日回头,免得引火烧身,可你非不听,活该!”,

话说到一半铜镜顿了顿,饶有兴致问道:“还是说,你与他处着处着,真处出些绵绵情意来了,舍不得走了?”。

“闭嘴!”

上元仙子一个杀气腾腾的眼神丢了过去,铜镜立马收了声。

两个丫鬟踉踉跄跄一路狂奔出了后院,上气不接下气。

厨房丫头颤巍巍问道:“你,你方才看到了吧?”。

药庐丫头拭着额头的冷汗,猛点头。

二人紧紧依偎在一起,良久后,药庐丫头问道:“不对啊,听说主子的结义兄弟今日来了府中,按理说,这会儿他应该在招待二位贵客才是,那方才的药,是给谁喝的?”。

“难不成,夫人偷人?!”厨房丫鬟一个失神脱口而出,赶紧捂上了自己的嘴。

药庐丫鬟侧身一唾:“我呸!国师爷是什么人?哪个女子能嫁给他就是祖坟冒青烟,偷什么人?我看你是脑子在厨房烧坏了!”。

“也是也是”厨房丫头赶紧点了点头。

前院书房内,当朝太傅韩阳明正对着壁上挂着的三幅青女图啧啧称奇。

“昔日为兄只觉得你画技精湛出神入化,今日得见了弟妹一面,才知这巧夺天工的一笔一画,原来是相思入骨的绵绵情意”。

想到后院房中,那整日偷偷喝着壮|阳药,还以为自己被蒙在鼓里的美人儿,柳淳风心绪飘飘然,心神并不在此间。

见他一脸春色眉目带笑,书房内韩阳明与元清朗了然于心,相视一笑。

半晌后,元清朗问道:“二哥这几日请辞归隐,可还顺利?”。

韩阳明与柳淳风闻言神色皆是一变,气氛顿时有些沉重起来。

柳淳风阴着脸不答,韩阳明只能替他回道:“陛下以江山未固九州未稳之由,屡次挽留…”。

“什么狗屁混账话!”,

元清朗立即出言打断,连声说道:“这江山是他朱子修的江山,这九州是天下人的九州,凭什么要二哥一人来稳固?”,

“依我看全是借口!他朱子修还不是想继续仰仗二哥慕仙教宗主的身份,继续加以利用!生怕放走了这头猛龙,将来会对自己造成威胁”。

“三弟!休得妄言!”韩阳明见他越说越肆无忌惮,赶紧出言劝阻。

“难道是我说错了不成?”,

元氏虽未称帝,但身为中州之主,放眼九州元清朗何曾畏惧过谁,一脸不忿仍不肯收声。

“这九州升平和大鸢天下是怎么来的,咱们比谁都清楚,世人皆说圣始皇是当世明君,但他朱子修若真是个英雄就不该称帝!既然得了不该得的东西,他就该心怀感恩,而不是一再得寸进尺!”。

眼见劝他不动,韩阳明无奈叹了口气。

柳淳风忽然开口:“三弟不必多言,我已打定主意,于今夜宴会之时宣告隐退”。

“你要在今夜的宴会上请辞国师一职?”韩阳明顿时傻了眼。

元清朗扬声道:“很好!不愧是我元清朗的义兄,他朱子修若敢当着百官的面,再对你说一个不字,便是当天下人打自己的脸”。

说着话他举起案上的茶杯,对着柳淳风拱手礼道:“今夜宫廷宴会我不便参加,小弟以茶代酒,先祝柳二哥一切顺遂如意”。

语罢,他又对着韩阳明礼道:“也祝韩大哥一切如愿”。

“祝我?何意?”韩阳明有些不解。

元清朗眉毛一挑:“你别当我不知道,老实交代吧,你袖中藏着什么?”。

韩阳明双目一滞,赶紧捂住袖口:“我,这,你,你怎么知道?”。

“有什么逃得过我的耳目?话说回来,你与那灵乐长公主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,若不是朱子修乱点鸳鸯,非要将她与柳…”

元清朗话锋赶忙一转:“咳咳,总之,祝大哥早日抱得美人归”。

韩阳明偷偷瞄了两眼柳淳风,见他始终无动于衷,似乎压根不在意元清朗口中提到的是谁,干咳了两声:“那就,借贤弟吉言吧…”。

未免三弟又拿自己打趣,韩阳明调转了话夹子:“据说北域雁国进献了几名宗室之女,各个万里挑一容貌出众,三弟今夜真的不去看看吗?”。

元清朗眼皮也没抬一下:“什么宗室美人能与我家娘子媲美,他朱子修能有我和柳二哥这等好福气?”。

韩阳明:“两位弟妹的确仙姿卓约无人可比,如今二位贤弟成双成对举案齐眉,实在有些羡煞为兄了”。

“兄长定会觅得良人终成眷属”柳淳风忽然举起茶杯遥相一祝。

得了二弟亲口祝福,韩阳明悬了多年的心才算是落了地,下了决心今日入宫后,定要向心仪之人坦诚埋藏了多年的心意。

前院书房人走茶凉,送走两位结义兄弟后,柳淳风马不停蹄快步回了后院。

上元仙子正独自在屋外赏梅,远远察觉到他走近,故意背过了身假装没瞧见。

那阵熟悉的脚步声靠近,她单薄的背脊忽地一暖,纤细腰间被身后之人的双臂紧紧环绕。

柳淳风从身后环抱住她,下巴轻抵着她的肩膀,温声道:“屋外风大,怎么不在里头歇着?”。

“歇着?你莫不是…”

上元仙子以为他才刚回来便欲行不轨,蓦然回首话才说到一半,左侧脸颊被耳后那对唇瓣轻轻一吻。

身后之人环在她腰间的双臂辅一用力,嗓音有些沙哑:“我想你了”。

“你只离开了一个时辰”

上元仙子眼中濛濛水汽萦绕,抬眼望向枝头怒放的红梅,觉得今日的花香似乎与往日有些不同,过分摄人心魄。

“玉郎一分一秒也不想与你分开”柳淳风眼中有千丝万缕柔情,稠墨般浓得化不开。

一阵寒风掠过,枝梢三两梅花飘散,落在那泊心池微漾不休。

许是方才饮下的那碗大补的药汁劲上来了,仙子莫名动了情,倏然转身轻咬住了身后那张抹了蜜糖般的唇瓣。

柳淳风也不示弱立即深深回吻,继而将她打横抱入了房中。

轻轻落到熟悉不过的床榻上,午后的枕巾被衾还来不及更换,到处弥散着二人晌午时分留下的斑驳气息。

仙子头一回如此渴望身上这幅极品皮相,眼中尽是爱|欲,柳淳风拉过被衾,掖了四面被角将她牢牢困在里头,蹲在床榻边俯身回望着她。

上元仙子双颊涨红,发烫的指尖轻轻摩挲着他泛红的耳垂,像是命令更像恳求:“上来…”。

“稍后我要入宫一趟,你睡一觉,睡醒我就回来了”柳淳风竭力克制着心间爱火,轻抚着她的鬓角。

上元仙子满面春色,轻咬着下唇极尽诱惑:“哦?你若是此时走了,可别后悔…”。

柳淳风终是克制不住,凑了上去狠吻了了一番。

仙子一边轻浅迎合一边哼哼唧唧,似乎受了不小的委屈,心道:“老身今日诚意邀请你上榻,你竟敢拒绝我?!”

“如此就想敷衍我?”

良久后,她一把推开了身上索吻无度之人,背过身冷声喝道:“出去!”。

头一回见她流露小女子心性,柳淳风心头欢喜不尽,爱抚着她耳后的发丝笑意怏然。

半晌后他恋恋不舍起身,行至门前回首唤道:“榻下是我为你选的礼物,抽空看看”语罢关上了房门,轻身离去。

闻见熟悉的脚步声渐行渐远,仙子怏怏回身,手肘顶着床榻手掌支着下巴,百无聊赖望着房门的方向。

“老身方才在他眼中,是不是像极了欲求不满的深闺怨妇?”。

“你知道就好!老子都替你丢人”梳妆台上的铜镜看过刚才那场好戏,止不住哈哈大笑。

仙子再次长叹了一声,俯身一瞧,床下果然有个丝缎做的包裹。

背靠着床柱,她意兴阑珊拨开了外面两层素色绸布,一抹嫣红跃然眼中。

仙子将那一抹流光红缎捧在掌中:“此物,怎么有些眼熟?”。

沉思了片刻,她忽然想到,原是九州华山之巅的寒拾神殿,在那方壁画中见过此物,不禁低眼一笑。

“哎呦,小柳这厮会玩啊!啧啧,没眼看了,老子今天就先撤了…”铜镜一瞧她掌中红彤彤那物便了然于心,轻飘飘丢下一句遁去了神识。“哎呦,小柳这厮会玩啊!啧啧,没眼看了,老子今天就先撤了…”铜镜一瞧她掌中红彤彤那物便了然于心,轻飘飘丢下一句遁去了神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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