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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六十八章:田氏请诸卿

是以,他特意让人准备了自己蒸馏出来的烈酒。

因为蒸馏器里面含有大量的铅的原因,是以,田白严禁族人饮用的。

罗马帝国因为铅中毒而衰落的故事,他可是清楚的记得。

“明月,将口罩用酒水泡湿了,然后戴在脸上,捂住口鼻。”

田白指挥道。

明月早已被教导了如何使用这些口罩,他将口罩打湿,然后先给自己带上了,又是给小吏递了一块,让他带上,这才是弄湿了一个,帮着田白带上。

明月早已知道这些酒水的浓度,是以,呼吸间嗅到了这种烈酒的时候,却是并不吃惊的。

但是小吏就不一样了。

他呼吸了一口气,却是被浓烈的酒水呛得连连咳嗽。

“天啊!”

小吏瞪大了眼睛:“小公子,这是什么酒,怎么如此烈?”

明月很是自豪:“你不知道,这是咱家小公子亲自指导匠人们制造的,却是烈的很!”

小吏瞪大了眼睛,可不是烈酒么!

他只是呼吸了一阵口罩上的酒水,这一会就觉得头脑微醺起来。

“若是我们贩卖这种酒水,怕是卖出了琼浆玉酿的价格,也是有人买的啊!”

小吏只觉得自己去女闾喝过的酒水,那些自称是陈酿的玩意,根本就不足这种酒水的万一。

田白笑而不语。

明月也不知道自家小公子为什么不贩卖这种酒水,反倒是对于这种产量很少的酒水,大方的很。

军中的将士只要受伤了,都是让医者拿这种酒水擦拭的。

(题外话,最早蒸馏酒年代无法考证,据说在唐代便已经有了这种酒水,宋代时蒸馏酒水有了记录,考古学家推测,那时候的酒水,大约三十多度左右。)

田书早已睡下。

但是当得知是田白前来的时候,他还是穿衣坐起。

田书是在自己的寝室见得田白。

年纪大了,他却是觉得浑身越发的疲惫,是以,却也不想动弹。

田白让明月守着门口,自己带着小吏进入。

“尊祖,小子刚刚得到消息,阳生连夜赶路,半个时辰前,到了城门外,成已经将他接上了城门楼,正在招待他了。”

田书揉了揉脑袋。

“小白,先说说你的意思。”

他年纪大了,这一会醒来,却是脑子不大清醒的很。

“尊祖,小子的意思是,先将人接来咱们家中,然后明天与鲍氏演一出戏。”

田氏虽然已经宣布孺子荼的继位是非法的,朝臣也都同意了,但是,对于下一任君候的人选,却是统一。

田氏、鲍氏自然是要选择阳生的,监氏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,却不表态。

而其他的朝臣,则是各有人选。

在这件事上,就算田氏、鲍氏刚刚取得了内战的胜利,但是,却不能让所有的大臣都听从他们的意见的。

除非田氏、鲍氏强权,逼迫朝臣同意。

但是,这么一来,他们可就是下一个国高二卿了!

强权换来的妥协,能够安稳一时,却无法安稳一世啊!

“哦?说说你的意思?”

田书来了精神。

“尊祖,众臣虽然反对我们提议的人选,却并非是厌恶阳生此人,而是害怕我们坐大。”

田白说出了事情的本质:

“我们就算是换了公子紐、公子態,一样是会被朝臣反对的。”

“但是,若是让他们自己商量人选,一样是无法达成目标。”

“所以,我们这时候要做的,就是让朝臣不得不同意。”

田书明白了:

“孤知道了,你的意思是让阳生潜入我府,然后让仲兄将其他朝臣召集而来,然后在宴会上直接带出阳生,如此一来,朝臣就算不同意,但是,因为找不到合适的缘由,也只有认可阳生了!”

田书敲敲床榻,点头道:

“这倒是一个好办法,只是现在唯一的难题就是如何将朝臣都请来!”

田白正要说话,却见到田书猛然一拍大腿。

他想了想,然后却是笑道:“老了,老糊涂了,竟然忘记了,这个时候只要我们相邀,朝臣就没有敢不来的!”

……

田白与田书又商议了一阵之后,这才退去。

第二天,田乞亲自送了书信,邀请众臣前往家中饮酒。

虽然田氏废掉孺子荼之后,并没有确立了新的齐君,齐国名义上的上卿也不是田氏。

但是,面对这个齐国直接掌权者,众臣却也不敢怠慢。

况且,只是饮酒而已,贵族们哪一天不邀请好友,饮酒作乐呢?

对于士卿世禄的他们来说,人生就只有三件事,吃饭、睡觉、打发时间。

不管是朝廷政事,还是娶妻生子,对于贵族们来说,都是用来打发漫长生命的工具罢了。

生而富贵,只消从家族中脱颖而出之后,就会按照一定的规律,维持自家的富贵的他们,生活实在是太无聊了。

而阳生,却已经在昨天晚上,就被田成带进了田氏。

至于城下的监止……

在田氏面前,他算什么哟!

莫说这小子之前还谋划田氏了,就算是监氏的家主,在田氏面前,又怎么敢乱吠?

况且,田成还要隐藏阳生的行踪……

监止就这样在城外呆了一夜,被战马的骚臭给熏得都快要怀疑人生了,才被士卒在城门打开的前半个时辰拉上了城头。

昨晚就已经得到了消息的鲍牧,大清早的就在家中饮酒,是以,田豹上门邀请鲍氏家主宴饮的时候,鲍牧却是眼歪嘴斜的厉害。

鲍氏大醉,却赶赴田氏赴宴的消息,很快就被探子们送到了各个家族族长的案头。

得到了消息之后,众臣这才长舒了一口气。

既然鲍氏都喝的东倒西歪的,那么这必然只是一个寻常的宴饮罢了。

毕竟,田氏、鲍氏可是素来一心的。

看鲍氏的架势,怕是丢在宴会上,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。

既然如此,到时候,田乞、田书两人,面对汹汹朝臣,却是必然独木难支的。

这也就说明了,田氏召集他们真的只是喝酒而已。

鲍氏的战车,快要到了田氏门口的时候,踉踉跄跄依靠在车轼上,才勉强站稳了身体的鲍牧,却是嚷嚷道:

“老小子,你这是朝那里去呢?乞子请朕宴饮,你带我去左闾作何?速速转身,田氏大宅就在那里啊!“

鲍牧手指指着东方。

周围悄悄打量的别家探子,忍不住捂嘴轻笑。

鲍公大醉亦!

竟然醉的不知人事了啊!

赶车的鲍安连连劝说,但是耐不住鲍牧固执的认为东方才是田氏大宅。

鲍安只得对田豹道:“阿豹,却是无可奈何,主上醉矣!”

田豹心中笑的几乎不能自制了。

这两人的戏,演的真好!

“无妨,时间尚早,便带着鲍公醒醒酒也是无妨。”

鲍安只得驱赶车辆,按照鲍牧的指点而去。

而周围打探消息的各家探子,见到鲍安都醉的无法自制之后,却是纷纷放下心来,返回自家禀报去了。

鲍牧指挥着战车,在士人之乡里转悠了两三圈,这才是装作酒醒的样子,呵斥了鲍安之后,朝着田氏而去。

一众原本还半信半疑的最后坚持者,顿时深信不疑。

他们急急踏上早已准备妥当的战车,朝着田氏而去。

虽然更加舒适的轩车,已经发明出来,这种车辆,已经有了后世马车的雏形。

若是在上面搭上了顶棚,就与后世的马车一样了。

这种四面立有屏风的马车,能够遮挡了外面的视线,还能遮挡风霜,是以,贵人们私下里出行的时候,大都是喜欢乘坐轩车的。

但是,在正式的场合里,没有人敢冒天下大不讳,使用这种不符合礼制的车辆的。

正因为这样,所以鲍牧才定下了以醉酒来安稳朝臣之心的计策。

若是使用的是厢轿形式的马车,那么鲍牧就算是演的再像,又有几个人能够看到呢?

若是他敞着帘门,怕是早前相信的贵人们,都会立刻去想这里面是不是有阴谋了!

鲍牧一身的酒气,走进田氏大宅的时候,脚步还在发飘。

他是真的醉酒了的。

为了演的逼真,鲍牧将自己灌醉了七八成,这个时候,他的姿态,根本就不需要去表演。

鲍牧草草行了礼,然后坐在了次首位上。

他坐定之后,便招呼下人上茶。

“乞子,汝欲宴饮,何不早日通知我等呢,某晨起即饮了三斤琼浆,这个时候,却是胃袋里早就满了啊!”

田乞哈哈一笑:

“鲍子且住,今日早晨,内子思念先祖功业艰难,是以准备了鱼菽等祭品祭拜,分量颇足,按照惯例,这是要与诸公共饮的!”

祭祀先祖的祭品,按照春秋时代的礼制,是要与左邻贤人一起食用的。

孔子青年时,在鲁国便已经初露锋芒,那时候鲁国祭祀先祖,号召都城士人前往享用。

孔子便也去了。

但是,因为他是私生子,是没有法律地位的,是以,阳虎就对他说按照规矩是只有士人才能前来享用的,不是你这种没有士人身份之人能够前来的。

就因为这件事,孔子引为生平之耻。

他的一生,乃是与儒门后人,就没有说过阳虎的好话。

实际上一个人怎么可能盖棺定论以论好坏呢?

人性是一种最是难以猜测的东西。

焉能坏人一生干坏事,到了老年做了一件好事,就说他是好人?

又岂能有人一生行善,单单因为某一件恶事,就说他是坏人?

人性深浩。

宛若大海之深,宛若天空之广。

阳虎若是没有两把刷子,又怎么能够做到了季孙氏家臣(管家,职业经理人的意思),又怎么能够坐到了以陪臣执国命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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